艾德思：毕玉遂做学术不能急功近利

在日前公布的2017年高等院校以转让/许可/作价投资三种方法转化科技成果合同金额排行中,山东理工大学以52078万元位列第1名.这一切都得益于该校毕玉遂教授研究团队的无氟氯聚氨酯发泡剂专利,以5亿元的价钱授权给了一家国内企业. 6月9日,毕玉遂教授在山东理工大学接受了记者专访,详细介绍了这个"天价专利'的来龙去脉. 踏入学术"无人之境' 2003年,毕玉遂在调研中发现聚氨酯发泡剂均含氯/氟,且都是物理发泡剂.从事有机合成化学研究的毕玉遂觉得另辟蹊径,做化学发泡剂有实现无氯/氟的可能. 发泡剂是生产聚氨酯泡沫材料的重要原料,空调/喷涂/冰箱,聚氨酯泡沫材料在生活中几乎无处不在.如果毕玉遂的判断成真,将改变聚氨酯发泡剂由欧美国家发明的历史,并能减少对臭氧层的破坏. 笃定能研制出化学发泡剂的毕玉遂开始了他的14年科研攻关. 挑战世界难题,在毕玉遂眼中这并不是天方夜谭.要想研制出聚氨酯化学发泡剂首先要有理论基础,毕玉遂翻阅书籍/检索文章等专利文献,也让在维也纳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儿子毕戈华一起查找相关文献和资料,最终发现这方面的研究是一片空白,没有理论依据. 踏入学术的"无人之境',道路注定是艰难的.每天,毕玉遂"两点一线'往返于实验室与家中,脑子沉浸在对基础理论的思考之中,"起床后就开始琢磨,有点'走火入魔',一日三餐,吃完饭也常常忘记吃了什么.'在校园里,有人和毕玉遂打招呼,他也常常因陷入沉思而未觉. 在夜以继日的思考中,理论研究虽有进展,但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5年时间什么成果都拿不出来,当别人问您做什么呢?您说研究理论.您的理论成果呢?没有!但做学术不能急功近利.' 毕玉遂告诉记者,基础理论研究是最基本的,有了理论基础,做实验就相对简单了.理论研究需要时间,需要耐得住寂寞.2008年,理论研究取得突破. 为保证实验顺利进行,毕玉遂劝说正在维也纳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毕戈华中止留学,同自己一起做实验."我们相信能做出无氯氟聚氨酯化学发泡剂,我们要破釜沉舟.这个做好了比攻读学位意义更大.' 毕戈华觉得学生一茬茬地的毕业了,不能保证试验研究的连续,自己应该帮助父亲.2018年暑假,原本订好返校机票的毕戈华让同学将自己在国外的物品全部处理掉,中止了他6年的留学生涯. 18台电脑"蹊跷'被盗 当毕戈华的同学们学业有成或事业小成时,而毕戈华还在周而复始地做着枯燥的实验.那时的他没有任何收入,实验也常常失败. 当记者询问毕戈华有没有感到迷茫或者挫败时,他说,做实验时时间过得很快,来不及思考这些."既然基础理论有了,方向应该不会错.失败中会发现新的变化,这也是进步.' 令毕玉遂和毕戈华最担心的并不是失败而是费用.由于保密等原因,毕玉遂并未申请到课题经费.实验经费主要来自于毕玉遂的工资和朋友资助.为了节省开支,毕玉遂将钱都花在实验最关键的环节上,实验条件有些艰苦.为了节约费用,毕玉遂和他的学生们用报纸折叠模型代替聚氨酯模型,"每天用去好几十个.'记者从毕戈华提供的老照片上还注意到,当时的试验仪器锈迹斑斑.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2011年试验成功了. 第一次发泡成功让毕戈华记忆深刻."当时没有检测设备就凭肉眼和手感来判断,将泡沫一刀切下去,明显感觉与物理发泡剂做出的样品不一样,此前泡沫一刀就切下去了,新的泡沫切到一半切不动了,泡沫的泡孔很小.那一刻,感觉就不一样.'这让毕戈华感到很奇妙. 研制出无氯氟聚氨酯化学发泡剂的消息不胫而走.随后,他们受外企邀请在华东理工大学和德国对新型发泡剂作了检测,结果令对方满意.外企希望能提供半吨产品,毕玉遂教授以还未申请专利为由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虽然试验成功了,但如果有漏洞,我们申请专利,相当于我们给别人指明了方向,别人很容易从漏洞找出新的路径.这样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毕戈华说. 这项技术已经让人垂涎.2013年国庆节,如往常一样上班的毕玉遂发现与他有关的多个实验室被盗.警察告诉他,实验室18台电脑硬盘被盗,硬盘老旧并不值钱.警察怀疑小偷是冲着他的无氯氟聚氨酯化学发泡剂技术而来. 专利只卖给中国企业 盗窃事件让毕玉遂认识到专利保护刻不容缓,但之后新型化学发泡剂专利申请并不顺畅.2016年2月,担心泄密的毕玉遂找到时任山东理工大学副校长王学真,反映问题.王学真认为此事意义重大,便以学校名义给国务院写了报告.很快,国家知识产权局派出专家组进驻山东理工大学组织专利申请工作.2017年,2件核心专利/3件PCT国际专利/42件外围专利组成的专利网布局完成. 1987年,联合国制定了<蒙特利尔破坏臭氧层物质管制议定书>,协定在2030年以前,世界范围内将完全禁止使用氯氟烃物质,无氯氟新型聚氨酯化学发泡剂技术的推广应用将为淘汰氯氟烃类物质提供技术支持. 作为一项全世界独有的专利技术和产品,受到多个国家化学机构的青睐.2017年,山东理工大学将无氯氟聚氨酯化学发泡剂专利以20年独占许可(美国和加拿大除外)授予补天新材料技术有限机构,总价5亿元,创造了迄今为止全国高校专利授权的最高纪录.其中4亿元分配给毕玉遂研究团队.这项打破国外垄断的技术发明很重要,中国的技术发明首先要中国的企业做. 6月10日,山东理工大学党委书记吕传毅告诉记者,"如果技术掌握在外企手中,中国企业可能比较被动,这项技术对于国家也具有价值.' 如今,毕玉遂教授团队,已经解决了经费问题,不差钱,但毕玉遂对物质并不在意.就在记者采访他的几天前,毕玉遂去淄博义乌小商品城批发市场购买89元的老头衫.此前,他还利用出差之余,10元钱购买15双袜子. 在聊起那些利用学习和工作之余长期跟着他做实验的学生时,毕玉遂动情地说:"他们跟了我很多年,始终相信自己的老师,让我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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